展心仪被米娜这个问题给问住了,她和白石远压根就不像别人想象中的那样,没有浪漫的告白,亦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恋。
心仪只记得那年嫁入白家的自己是怎样由一开始为了赵明诚而满腔热情,到后来才慢慢变得心灰意冷,在白家的每一天,陪伴白石远每分每秒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不过那些记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些年来展心仪在不断地长大、成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细细想来,倒是白石远,他好像都没怎么变化过,过去对自己什么样,现在还是老样子。
并不像米娜说的那种前后不一的男人,可能他对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投入过什么感情吧,何来之后的冷落和懈怠呢?
也许对展心仪来说,一见钟情致死不渝的爱情不过是电影里骗人的桥段,可她同时也忘记了,这世上还有另一种叫做日久生情的感情,它像一颗渺小而不起眼的种子,悄悄地在你的心里生根发芽你却毫无知觉,直到它长成一颗枝蔓粗壮的大树,你才恍然大悟,原来不知何时,那个人的名字已经渐渐融入到了你的生命轨迹当中。
展心仪迟迟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米娜的问题,一旁的安小慧被戳痛了心事,脑海里回放起下午在天台上的瞬间,白石远看着展心仪时那温柔的眼神尤历历在目,不禁感慨地撇了撇嘴:“人家白总才不是那种人呢。心仪啊心仪,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能嫁给白总那么好的男人。”
展心仪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就当是安小慧喝多了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她真的很幸运吗?也许吧,这种类似于羡慕她的话展心仪听的太多太多了,几乎每个人听说她就是白家的少夫人的时候都会发出同样的感慨。
白夫人的称呼不过是一个遮人耳目的名号罢了,五年前展心仪诞下橙橙之后便迫不及待的逃离了白家,记得自己走之前早早地就请律师拟定好了离婚协议书,被她放在白石远的书房里。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白石远大概早就在那张协议书上签了字,所以现在的她和白石远,其实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只是展心仪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早就离婚解除了夫妻关系,为何外人误会的时候白石远从来不解释呢?
城南富人区,这里坐落着城市里最密集最豪华的别墅群,近郊环境优雅,交通便利,富人们比一般普通老百姓更喜欢盲目跟风,小区一打出尊贵奢华的名号,立马迎来一大批有钱人的青睐,这其中有高官、有企业家,当然更不乏诸多靠做生意一夜暴富的暴发户。
莫平凡就是其中之一,以前没钱的时候是没钱,一家三口挤在狭小低矮的平房里,现在有了钱了,光是市区里的房子就有数不清的好几套。
偏偏他有一个不争气的儿子,不求上进不说,一点富家少爷应该有的样子都没有,放着大好的机会和前景不要,去当什么狗屁赛车手,气得他差点宣布和他脱离父子关系,但是他又舍不得,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许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莫平凡年轻还身强体壮的时候,就和妻子尝试过各种方法都没能怀孕,到了现在人过中年,能怀上孩子的机会更是微乎其微,莫离就成了莫家的独苗,也是莫平凡唯一的希望。
自从妻子死后,莫离就不喜欢在家里住,说是晚上容易梦见妈妈,不管莫平凡怎么挽留,他还是执意搬出了家里的大别墅,住到一处破破烂烂的平民小区里。
莫平凡素日里虽然嘴上总是责骂自己这个儿子,其实打心眼里是疼爱他的,从小就舍不得打骂,要什么就给什么,宠溺纵容地惯了,谁知道长大会变得这么不听话。
莫离性子里那股倔劲儿,说实话,在某些方面和他的母亲有点像,这种固执和执拗,似乎成了白家人的代名词。
今晚难得连哄带骗把莫离弄回家来,结果晚餐气氛十分不愉快,说来也奇怪,在莫平凡的影响里,自己这个儿子总是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嘴巴甜特别的会哄长辈们欢心,可就是对他的时候,就变成了乖张暴戾的小孩。
尴尬的晚饭一结束,莫离只草草地吃了两口就没了兴趣,无视莫平凡的说教,大摇大摆地起身离开了餐厅,嘭地一声重重地摔门生,震得墙上地壁纸簌簌作响。
“凡,你看小莫他,我真的有那么讨厌吗……”莫平凡的新欢,莫离口中的晓玲阿姨,此刻正可怜兮兮地摸着眼泪儿。
莫平凡心疼自己女人,又拿儿子无可奈何,恨恨地瞪了眼莫离走掉的方向,柔声细语地安慰她道:“这孩子就是被我惯坏了,一直都这样,你千万别往心里去,等一会儿吃了饭我再去教育教育他。”
回到自己的卧室,屋里的摆设和他离开前没有任何变化,指尖一一划过熟悉的墙壁、家具,坐在熟悉的柔软的大床上,莫离将自己的身子摆成一个大字型,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出神,脑袋里空空的。
这个他从小住到大,被人们叫做是家的地方,突然之间变得如此陌生而冷漠。
家究竟是一个什么概念,莫离问自己也问不清楚,他只知道自从母亲死了以后,天底下无论是哪儿对他来说都一样。
他还有爸爸,不算是孤儿,却比孤儿还要感到孤单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