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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然不清楚是因为工作还是私生活而失眠，稀稀落落的雨滴打在窗沿，他枕着任明睿的枕头发呆，想那份震惊的监控，想不得不把队友叫回来上班时布置的安排，想任明睿又会得到怎样的信息。天边泛起银灰，手机的闹钟响了，孟然一夜未合眼，坐在床上也不知这么早做点什么，既然现在的时间马路通畅，他决定索性早些去机场等人。

他起床去冲凉洗漱，正在衣柜里挑领带的时候，却听见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明睿？”孟然朝卧室外走了几步，定在那发懵。

任明睿站在门口，没抬头。雨水浸透了衣服，衬衫贴在身上将他衬得又冷又瘦。

现在还不到四点半，算一下时间，任明睿的飞机是一点左右。“出什么事了？这么早？”失眠一晚他也不可能十分清醒，看到人嘀嗒着雨水出现在家门前，孟然回想起八年前那一幕，吓得甚至忘了立即去把他拉进屋子。

“淋雨会感冒，为什么不打伞。”孟然拿一件厚外套披在他身上，拉他胳膊时感到他身体的反应很迟钝。孟然霎时心中发慌，在浴室里先给他嘴里塞上体温计，趁给他脱衣服试探地问：“你怎么了？”

“没买到伞。”他无声许久后缓缓地张开嘴，“没事，不冷。”任明睿向后挪了一步，手轻轻地抵住孟然，和他拉开了一段微妙的距离。“我洗澡，你出去吧。”

他没把水温调太高，微微的凉意冲刷着皮肤，大脑里教授们的话、程悦母亲的话、小女孩恐怖的记忆在交替争抢思维。公事与私事，一天之内接受了巨大的信息，任明睿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烧坏。

但正事要先解决。他不能失控，绝对不能失控，现在的时刻一定要将与孟然的纠葛放下。他只简单洗了洗，用了二十分钟对着镜子调整心态，艰难地将心口的痛楚压了下去。

任明睿穿上浴袍走出去，拳头藏在袖子里，强迫自己和孟然正常交流：“有东西吃么？”

“我随便烤了些面包片。”孟然害怕任明睿的低气压，怕问出什么关于他们之间的事，他只是紧张地把早饭摆上桌子，给他冲了一碗藕粉。

说起来在一起这些日子，孟然总会把时间安排妥帖，不论是否住在他家中，任明睿也总能吃到各种甜粥和汤水。他低头望自己面前的藕粉糊，没胃口喝胀肚子的东西，又抬眼见孟然的是一杯牛奶，便说：“牛奶还有么？”

孟然愣了一下：“有。但你不是过敏么？”

“你倒把我的事记得一清二楚。”任明睿在心里头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恨自己问了这个问题。他咽进去一大口甜腻的浆糊，把想发作的心思再度压回去，却怎样也忍不住地说了一句：“那是小时候，早就不过敏了。很多事，都在变，不可能什么都和那时一样。”

孟然心被扎了一下，想说对不起，又不敢说，只好吃自己的面包。

早知道无法放下，还不如不回家。任明睿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怕忍不了多久会想把一切破坏掉。他只好开始谈案子：“我从程悦那知道了一些事，说给你听你估计都不能信。小孩她妈又拒绝招惹是非，无论如何不跟我来烙凌作证，妈的。”

观察任明睿的样子，仅仅是在为案子生闷气么？孟然感到了一丝心安，他凝视餐桌对面的人，淡淡道：“我想，证据我们有了。”

任明睿先是感到惊讶，接着孟然向他说明了如何要到监控。他这时也没心思再想别的，匆匆吃完早饭，在晨光中赶到警局。

那家公司换砖涂漆，和起初的样子做了设计改动，所以施工进行了三个多月。一百多天的时间，当眼睁睁望着屏幕上恐怖的一幕幕出现，任明睿就像再次身临其境感应到小女孩的记忆一般，浑身上下都在因怒火而发冷。

说好放三天假，刑侦队这几位骨干此刻却是悉数到场，并且没人抱怨什么。孟然没让警员们假期回来上班，所以借调了几位缉毒队的成员，任明睿回身扫过每个人肃穆的表情，他站在投影画面中央，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所以，怎么打算的。”他问。

纪瑾：“昨天下午我们开会商量好了，今天三点钟他们会来接受教育。”

“原因告诉他们了么？”

“暂时没有，我只说是结案要走个登记流程。”孟然一顿，有些许无奈：“你明白，如果说了，他们可能会闹事，甚至找理由不来。”

任明睿点头，忽而决定先不将自己了解到的事说出来。渐渐地，他心生了一个计划。

“这个活儿我来做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