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笙的神色因心痛而变得哀伤,想必又想起了那场如同抢劫般的战争。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想是想起那天的事而悲伤难耐:“前年冬天,我们一家去城里探望亲朋。一日,城门外的烽火台燃了起来。原本北元进犯边境已不是第一次了,但大多数时候只是在最偏僻的小村庄抢劫,这次竟然进攻浑源城这样易守的城池,他们这次冒这样大的险,一时间城内也没有组织起有效的防卫。蒙古人借着突袭冲进城来,他们的战法没有章法,只是骑在马上一路奔一路砍杀,冲进一户人家就要抢掠一番。没过多久,整个浑源城都弥漫在尘土血腥之中……”
说到后来,她的神色愈发哀伤,眉宇间的惧怕让原本无神的双眼都渗透出了恐惧之意。
声音在颤抖,她坚持向叶羽诉说着自己的遭遇:“父母是热血侠士,只说习武之人定要以死报国才不算枉费一身武艺。可是……当时浑源城内的军力实在太少,纵然父亲本领通天,亦是双拳难敌四手……大哥二哥悲痛之余匆匆决定分头保护我和弟弟冲出城去……”
话到此处,她已难敌心中的悲伤,低声呜咽了起来。
叶羽静静看着她,心中漫起浓重的怜惜和痛心。她才十几岁,却经历了这样悲痛至极的惨事。什么是家破人亡,什么是流离失所,何谓生灵涂炭,何谓民不聊生,她已比世上大多数人都清楚的体会到了。
他心中不免恻然,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自古边陲小镇多战事,承灾受难的皆是黎民百姓。
一时间两人皆是沉默,杨雪笙静静坐在小羽对面。良久,她突然笑了笑,慢慢说道:“自古至今,又何曾少过战事呢?边陲重镇的百姓们也早已习惯,公子不必为此感伤。”
叶羽诧异看她,自己并未将心里想法表现出来,她却能率先感觉出。
他微微叹息,道:“杨姑娘冰雪聪明,心细如发。在下想到边境百姓的遭遇,想到自己的无能为力,一时有感。倒叫姑娘安慰了心情,实在惭愧。”
杨雪笙浅笑,道“:叶公子谬赞了。公子心地善良、忧国忧民、心念天下黎民,小女子诚心敬佩。”
叶羽笑而摇头,沉吟片刻,才道:“杨姑娘想必是希望我能帮你寻找哥哥吧。”
杨雪笙面露哀伤神色,她想了想,道:“我本与二哥在昌平落脚,二哥常常到边境寻找大哥和弟弟的下落,只是迟迟没有任何消息,结果到了去年年底,二哥再去寻找竟几月都没有回来……起先我还并未在意,只道二哥这次找的远了些,况且二哥轻功当世无双,必定不会有事。可一晃至今已是几月,二哥还是没有半点消息,我实在……”
叶羽心下渐渐明了,不禁安慰道:“杨姑娘放心,令兄吉人自有天相,必会逢凶化吉。只是……”
他顿了顿,看着杨雪笙担忧的神色,心中微微一叹。
“在下可以帮助姑娘,只是,希望姑娘可以坦诚相告。”
杨雪笙一惊,她仔细看住叶羽,问道:“公子的意思,我不明白。”
叶羽摇头笑道:“枫羽轩柴房除了门就只有一个小窗可以进入,那小窗外恰巧摆了木桶,借助木桶可以爬入柴房。若姑娘真是逃难至此误入,又怎会是从隐蔽的柴房进入呢?想必姑娘是早已经计划好了吧,住在昌平也是假的,你一直住在北平城内才对。”
杨雪笙似是不能置信,她又问:“我为什么要计划好了接近你?”
“这就要问姑娘自己了。从正门进入不免引起旁人注意,姑娘此举摆明不希望引起别人的注意。但在下只是小小枫羽轩的一个厨子,不知姑娘此举目的为何?”
杨雪笙沉吟片刻,不答反问:“公子觉得呢?”
叶羽平和笑道:“姑娘这是要考我么?若要我猜,便只能想到一点。”他稍稍停顿,神态闲适,“姑娘知道我的身份?或者说,是知道枫羽轩真正主人的身份。”
杨雪笙怔怔看着他,这个人竟然可以用这样悠闲的神态说出这句话。
叶羽悠然地往杯里倒了水,不以为意地说道:“若在下猜错了,那便权当没有这件事吧。”
杨雪笙笑笑道:“叶公子料事如神、心思细密,小女子衷心敬佩。”
叶羽只是微笑,抚掌道:“杨姑娘谬赞,在下只是恰巧蒙对了而已。”
杨雪笙盯着他,似乎想要把他看透,“:公子难道不怕消息走漏?燕王殿下若是断了枫羽轩这个耳目,恐怕会为难公子。”